旧人与新欢-《让我爱你,不论朝夕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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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初中生盯着钱发傻。

    “拿着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给我钱?”

    “电话费。”

    “太多了。”

    “别跟精神病计较。”叶微因硬是把钱塞给初中生,然后飞奔上了车。在叶微因看来,如此善良的小朋友,奖励是必然的。初中生急了,一直在敲车窗。初中生见叶微因没下车的意思,要把钱还给还没进车里的贺迟远。贺迟远微笑拒绝:“你就拿着吧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太多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老婆觉得你应得就是应得,你要是不收,我老婆的病情发作,我给她治病的钱就更多了。你要是我,你愿意花少钱还是花多钱?”贺迟远看着初中生,深邃的眼睛好像会说话,初中生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,乖乖地把钱收着。

    “谢谢。”贺迟远笑了,“那我们先走了。”贺迟远也跟着上车,然后开车离开。

    初中生看着车的背影,心脏跳得很快。她想,有精神病又怎样?有个爱她像精神病一样的老公,就是王道!

    车内。

    叶微因偷偷瞄了眼正在认真开车的贺迟远。她糯糯地说:“你刚才用的美男计,真棒。”

    贺迟远不理她。

    叶微因更弱了,理亏得直不起腰:“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气氛在零下一度。过了很久,贺迟远忽然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:“以后把我的电话记一下,可以吗?”

    “对不起,你别生气,我这人不爱记号码。以后我保证记住。”叶微因以为贺迟远最生气的是没记住他的手机号。

    贺迟远叹息一声:“微因,我生气的不是你没记住我的手机号,而是太不懂得自我保护。万一你有什么意外,你需要求救,你连身边的人的电话都没记住,你找谁帮忙?并不是所有的陌生人像那个初中生一样,你懂吗?”

    叶微因狂点头。

    “幸亏我了解你,知道你要是看到了寻人启事,会打给医院。不过经过这事以后,我觉得我有必要强迫你做一些事了。平时太顺着你,这不好。”

    叶微因看着贺迟远像个父亲一样,对她进行着严肃的教育,忽然有些想笑,但最强烈的,是心里溢出的甜蜜。贺迟远从没问过她什么,却这么了解她。知道她的思想步骤,知道她没记住任何人的电话号码,知道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她的事情。

    他一直在无声无息地努力了解她,照顾她。相反,她太不懂得体谅他,对他太没心没肺了。她沉溺于他的照顾,不知他的辛苦。医院、家、公司三头跑,手上那么多文件需要处理,一点时间都不肯浪费。可她却任性,挥霍他宝贵的时间。叶微因痴痴看着贺迟远认真不苟言笑的俊俏侧脸,心都快被幸福融化了。

    叶微因有些痴傻地问:“阿远,你了解我很多是不是?知道我很多是不是?”

    贺迟远不说话。是啊,他知道她喜欢一个很优秀的男孩。

    叶微因见贺迟远没说话,她也没再说了。可她的心里在对贺迟远说——阿远,你知道吗?我爱上你了。

    失去孩子后,叶微因觉得贺迟远对她越发的好,不过他对护手霜也越来越执着了,每次都把她当实验品,一天抹好几种。

    终于有一天叶微因爆发了:“我被你抹得手都出油了!”

    贺迟远又掏出一支,挤出一点抹在她手上,语气温柔地说:“以前你怀孕的时候,不敢给你试。现在可以把我收集了这么多年的护手霜都试了,哪款最适合你,就选哪个,以后就固定那款了,我也不用再收集那些护手霜了。”

    叶微因忍不住朝他翻白眼,默默地看他在帮她化开手上的护手霜。贺迟远有一双标致的剑眉,明明没修过,眉毛的走形却非常整齐,就像画的一样。

    宋子墨和林暮年是一个类型的,清秀又好看,看第一眼就移不开眼。贺迟远长得也好看,但这只算是次要,他的致命点是他的气质,天生的王者风范,让人生畏又想靠近。

    叶微因刚开始接触贺迟远,是怕贺迟远的。对他的感觉很复杂。她介意他的过去,却又迷恋他的现在,这种心情很矛盾。她喜欢他对她的好,细水长流不张扬,却让人感觉到了他的用心与爱护。

    这或许就是她想要的吧。小心轻放着她的生活,不争不辩,给她一束暖阳,带上他宽厚的肩膀陪她白头偕老。

    叶微因忍不住凑上前亲了亲贺迟远的额头,脸红扑扑的,抿着嘴偷乐。

    贺迟远抬头看她:“占我便宜就这么开心?”

    叶微因笑眯眯地点头,双手交叠,互摸了下:“就这款吧,别挑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款是国产的……”贺迟远抖了抖嘴。

    “国产的怎么了?不能因为它便宜就认为不好啊?一样东西的好坏,要看使用者适合不适合,它适合我,我就觉得它好。”叶微因说得振振有词,一点也不含糊。

    贺迟远忍不住笑了起来,亲了亲叶微因:“那你这个使用者,觉得我合适吗?”

    叶微因回亲了他一口:“还算可口,可以长期使用。”

    贺迟远笑着张开手臂抱她。娇小的叶微因窝在贺迟远宽大的怀里,嘴角挂满了满足,忍不住在他怀里蹭了蹭。

    店的装修,一个月后圆满完工。由于临近春节,贺荣光让她先不要开业,过完年再说。叶微因也就应了,开始风风火火着手春节的事宜。往年叶微因都是被动地被妈妈拉出去干活。但这是她嫁人的第一年,在婆家过年的第一次,她要做个贤惠的媳妇。

    除夕那天,叶微因拉着贺迟远到处买年货,买得是有模有样。贺迟远从未过过年,往年除夕与平常无区别,没想到过个年,要这么折腾。叶微因忍不住嘲讽他:“你现在知道你爸爸为跟你过年,花了多大的精力在这种琐事上吧?你又回家了几次?”

    贺迟远不说话。

    叶微因接着说:“其实爸爸并没有不在乎你。他知道自己对不起你,怕你浑身的刺,所以只敢在离你稍远点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对你。你看不见他对你的好。”

    贺迟远依旧在沉默。

    叶微因又说:“我爸妈的关系一直很好。用相敬如宾来形容最适合不过了,他们几乎不吵架。以前我觉得这是多么的相爱,自己结婚以后,我才知道,不吵架不是因为他们相爱,而是珍惜这份关系吧。我问我妈,爱不爱我爸。我妈说,爱与不爱没有关系了,她会和他过一辈子。如果哪一天我爸不在了,她想这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。我又问我爸,爱不爱我妈妈。我爸笑了笑,他说,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。”

    贺迟远愣了愣,明显地吃惊。

    叶微因撇撇嘴:“我爸是我妈最在乎的人,你爸是我妈最爱的人。”

    贺迟远神情复杂地看着叶微因,嗓子很干涩,他说:“最在乎与最爱原来可以分开。”

    叶微因感慨:“这就是生活吧。”

    贺迟远摸摸她的头,什么话也说不出来。他反问:“你会把最爱的人和最在乎的人分开吗?”

    这似乎是个严肃的问题。

    叶微因仔细想了想,抬头瞧了瞧贺迟远那双灼灼发光的眸子,她的心刹那之间抖了三抖。叶微因抿了抿唇,一副深思熟虑后的样子。她说:“我应该分不开吧,我还没达到这种境界。”

    贺迟远笑了,如释重担地说:“走吧,还有好多年货要买,得跑一天呢。”

    叶微因见贺迟远忽然全身轻松,干劲十足的样子,也铆足了精神。所谓男女搭配,干活不累,两人提前回到了老宅,那个时候,太阳刚刚落山。两人风尘仆仆地来到老宅,金管家早在门口等候。

    叶微因见金管家在门外等候多时,十分过意不去,忙塞给金管家一包糖:“金管家,吃糖。”

    金管家摇头,委婉拒绝。

    贺迟远白了叶微因一眼:“你太没诚意了。”

    在叶微因愣怔的时候,贺迟远塞给金管家一把钱:“金管家,拿钱。”

    金管家微笑地收了钱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叶微因抖了抖嘴唇,无趣地丢了一颗糖放在自己的嘴里。

    贺荣光今天亲自下厨。两人进老宅的时候,贺荣光还在厨房对着《炒菜大全》,一边看一边准备食材。叶微因通过金管家的口,知道贺荣光在给他们准备除夕大餐,兴趣盎然,拉着贺迟远跑到厨房去帮忙。

    叶微因原先打算强拉硬拽贺迟远进厨房的,没想到贺迟远很乖,任由着她。或者说,他也想去厨房帮忙?只是不好意思拉下脸?一想到贺迟远的转变,不免为他高兴。父子之间哪里有隔夜仇?世界上最亲密的亲情不就是父母与子女吗?

    两人走进厨房,就见贺荣光双手捧着《炒菜大全》,蹙眉看着,偶尔瞟了一下自己面前准备的食材,不满意地摇摇头,又叹息一声。

    看来进行得很不顺利?

    叶微因拽了拽贺迟远,用眼神示意他,让他先主动帮忙去。

    贺迟远迟疑不前,脸有些憋红。可见,此时此刻的他内心在挣扎,在别扭。贺迟远从来不是主动的人。叶微因清咳一声,成功引起贺荣光的目光,贺荣光见着两人,愣了好一会儿:“你们怎么到厨房来了?”

    “阿远说要来帮忙。”叶微因悄无声息地从背后推了推贺迟远。贺迟远没辙,只好硬着头皮,朝贺荣光微笑道:“我来吧。”他朝贺荣光走去,接过贺荣光手上的《炒菜大全》,认真地阅读了一遍,再扫了一眼案板上的食材,利索地拿起一只大龙虾,扭下头,从第三个尾壳处剥下一块,挑出腥线。

    贺荣光恍然大悟:“原来是这么挑出腥线的啊?”

    “嗯,挑出腥线的龙虾蒸起来更美味些。”贺迟远又拿起一只大龙虾,递给贺荣光,“爸爸试试。”

    “好,好。”贺荣光受宠若惊地点头,接过大龙虾,开始捣鼓。

    虽然贺荣光已过不惑之年,但他的身形依旧很挺拔,与贺迟远的身形极其相似。叶微因从后面看着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挤在厨房里,一个悉心教导,一个虚心好学,她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。

    这才是一个家,不是吗?

    叶微因深吸一口气,冲到两人身边,一手挽一个,讨好地问:“需要我帮忙吗?”

    “你去厅里玩吧。”

    贺荣光满面红光地赞同贺迟远,也对叶微因说:“这里有我和阿远就够了,微因去厅里看会儿电视吧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叶微因也识趣,两父子现在能单独相处了,气氛应该不会剑拔弩张。她开心地走出厨房,来到厅里,见金管家在朝她猛笑,小心脏不禁颤了颤。叶微因干笑两下:“金管家,你嘴抽了吗?”

    “微因小姐,谢谢你。”金管家朝叶微因走了过来,与她一起坐在沙发上,递给叶微因一只黄澄澄的橘子。叶微因接着,顺手剥了起来。金管家说:“先生和少爷从太太去世之后,就差断了父子关系了。少爷选择了寄读学校,即便周末也不回家。到了寒假暑假,他就去读补习班。先生也忙,都是晚上回家。两人见面的机会几乎为零。这个宅子一直冷冷清清的。那个时候,我都觉得这是我的别墅了。少爷大学没在国内读,直接出国留学。先生其实很想少爷的,只是挨不住面子,一想他就让我汇钱给少爷。有一次,一个月汇了十几次。少爷倒是狠心,一走就是六年,一次都没回来过。后来少爷即使回国到公司里做事了,对先生的态度也很冷淡。”金管家感慨地看了看天花板,“一年都不来老宅里常有的事。直到先生身体不好了,少爷才回来一趟。自从和微因小姐结婚后,少爷回来了很多次。先生表面上不说,其实心里很开心,也盼着你们常来看看他……”金管家把目光望向厨房,心生安慰。

    叶微因也会心一笑:“一家人,有的不仅是血浓于水的血脉,还有断不了的亲情。爸爸和阿远都心知肚明,就是两人性格都倔,不肯服输。哎,果然是一对父子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以后还要微因小姐撮合撮合。”

    撮合这个词,用得似乎有些不妥吧?叶微因觉得特别扭。

    等吃饭的时间,经过金管家的提点,叶微因找到了自己的乐子——探索贺迟远的新房间!早在两人结婚之前,贺荣光就命人重新装修贺迟远的房间了,以便两人回来住。孩子没了之后,贺迟远就不打算搬过来了。他说老宅的人太多,他喜欢清静!

    叶微因来到贺迟远的房间,她的第一反应就是,贺荣光花了很大的工夫。房内的色调、装饰都用了贺迟远喜欢的色彩。这间房还顾及到了贺迟远的个人爱好,房间里还有摆放护手霜的架子……

    有一面墙专门设计了各种架子,一排排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护手霜。

    叶微因曾经在公司仔细浏览过那些护手霜,知道牌子甚至生产日期。再看这房间的护手霜,很明显,不是公司搬过来的,全是新买的。

    其实叶微因很好奇贺迟远为何喜欢收集护手霜,奈何以前在公司的时候,和贺迟远的关系还没到能八卦这事的程度。做了他的老婆之后,平时贺迟远总会提醒她擦护手霜,有时候她忘记了,贺迟远总会不怕麻烦地从浴室里拿来护手霜给她擦。他说:“不擦护手霜,手会粗糙。”

    那个时候,她觉得贺迟远对护手霜的收藏癖,应该是变相的对手的一种执念。他喜欢肤如凝脂的柔荑。

    经过这段时候贺迟远要求她每日用护手霜的培训,叶微因瞧见护手霜就想擦了。她挑了一支她喜欢的款式,抹了抹,待抹均匀了,她忍不住笑了起来。什么时候她首选茉莉花香味的东西了?她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背,比她脸滑好几倍。这就是这一两个月来不辞辛苦地擦护手霜的成效。

    她随意翻了翻房内抽屉,大部分都是空的。当她把床头柜的抽屉抽出来时,她看见了一本厚厚的相册。叶微因立即来了兴趣,拿出来翻看。翻开的第一页就是贺迟远光着屁股在地上爬的照片,后来他开始穿开裆裤,个头越来越高,越来越俊俏,成绩拔尖获奖……

    这是他的成长史。

    但他的成长史里,始终是他一个人。

    没有爸爸,也没有妈妈。他只有一个人。

    翻到后半部分,叶微因终于看到两个人的身影了。这是一张被撕碎过又黏好了的照片。贺迟远和一个女人在海边的照片。很老的照片了,已泛黄,这是贺迟远众多照片里唯一带笑的照片。小小的他,细小的双臂还不够搂住他身边的那个女人,可他是紧紧地搂着那个女人的腰。仿佛,这是他好不容易得到的珍宝。

    那个女人手捧一束茉莉花,对着镜头笑。

    像牛皮糖一样的贺迟远,也在对着镜头笑。

    这是他唯一一张微笑的照片,也是他身边唯一有人的双人照。

    叶微因知道,这个女人是他的母亲,很早就离开他的母亲。

    贺迟远的成长,很孤独吧?这张照片是贺迟远撕碎的吗?他心里极爱又怨恨他妈妈的吧?叶微因恍惚地摩挲着这张照片。他笑得那样满足,仿佛他抱住的是他的全世界。

    相册的后半没有照片了,这本相册只有他十岁之前的剪影。十岁之后的呢?忽然,一张破碎却被耐心修补的照片映入叶微因的眼帘。叶微因仔细一看,吓傻了。这张被撕得粉碎又被拼好的照片是自己高中时候的照片?正在叶微因纳闷的时候,有人在敲门。叶微因条件反射地把自己的照片重新放回原处,抬起头,正见贺迟远阴着脸站在门口看她。

    叶微因见贺迟远来了,直接忽视了他那不友善的脸,招呼他进来:“阿远,你来得正好,我正想问你呢,你十岁以后的照片怎么没啦?”

    贺迟远走了进来,叶微因感觉一股冷风袭来,一眨眼的工夫就见贺迟远把她手里的相册夺了过去,然后重重地放回床头。

    以前叶微因会觉得贺迟远在发怒,熟悉他后,如今她知道,他这是在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!于是她十分淡定地把贺迟远按坐在她旁边,哄着他:“说说嘛,老婆了解老公很正常的啊!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贺迟远僵硬地说出两字。

    “啊?”叶微因还没明白。

    “十岁以后,我不拍照了。”贺迟远解释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贺迟远撇撇嘴:“一个人留纪念,有意思吗?自己记住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他的生活,没有任何人,只有自己。一个人的纪念,对他而言,其实是伤感。他不想被影响,所以选择远离。

    “你为什么不交朋友?”叶微因这才发现,和贺迟远在一起这么久了,贺迟远除了上下班,在外的应酬都是工作上的,私人方面几乎没有。

    贺迟远说:“一个人习惯了。”

    叶微因忽然很心疼贺迟远,这个男人的成长,真的跟她完全不一样。她的身边围绕着父母、朋友、亲戚、同学。而贺迟远,由于一直都一个人,一个人吃饭、一个人工作、一个人睡觉,他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,所以他没有主动地想过可以融入很多人之中,成为群体的一员。

    叶微因感慨:“难怪你总是交女朋友,其实你就是害怕寂寞,不想一个人,对吧?”

    贺迟远冷冷道:“跟她们交往,我有时候觉得还是一个人比较好。”

    叶微因鼓起腮帮:“那你为什么和她们交往?”

    贺迟远认真地看着叶微因:“我爸爸为了一个女人,几乎耗尽了他一生的情感。他所有的悲喜都因为那个女人,这样的被动支配,让我彷徨害怕。我不希望自己和我爸爸一样,被一个女人支配所有。”

    所以他不断地换女友,他不会迷恋谁,也不懂花心思去关怀,完全拥有属于自己的支配权与控制权。这叫作麻痹战术。

    叶微因听了一愣一愣的,她没有想到,影响他爱情观的,竟然是他痴情的父亲。因为不想成为父亲的翻版,他选择背道而驰。果然,家长的教育很重要,对孩子的影响太大了。

    叶微因拍拍贺迟远的手背:“你这种思想,其实我很理解,不过啊,我觉得当你遇见了你的那个她,你可能就不是你认为的你了。”

    贺迟远只是笑,朝她淡淡地笑。

    见贺迟远脸色好转,叶微因忍不住问:“那个……我刚才看见你的相册里有我高中时候的照片,而且被撕碎,又修补好了。”

    贺迟远愣了一愣,神情不自然地说:“哦,我暗恋你,不行吗?”

    “啊?”叶微因大脑短路。

    “啊什么啊,暗恋一个人很正常,别问了,要不然我走了。”

    贺迟远对着窗户,阳光打在他的脸上,脸上的轮廓立体而又分明,细白的绒毛因光的折射能看得清清楚楚。叶微因一直承认,贺迟远是个长得极为标致的男人。这一刻,她特别想亲近贺迟远。

    她把身子微微朝贺迟远靠了过去,贺迟远一愣,身子稍稍向后仰,拉开彼此的距离。他的脸微红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叶微因老实地说:“想亲你。”

    贺迟远便不动了,闭上眼睛。

    叶微因愣怔:“干吗?”

    “快点。”语气迫不及待。

    叶微因嘴角抽了抽,然后嘟着嘴,就在她即将得逞之际,没关的门口响起一阵咳嗽。叶微因与贺迟远同时睁开眼睛,看见彼此太过接近的脸,都尴尬地红着脸别过头。贺迟远先回到状态,看见门口偷笑的金管家,不满地问:“什么事?”

    明知好事在即,居然打扰,金管家越来越坏了。

    金管家说:“董事长叫我上来通知你们,饭菜都做好了。下去吃饭。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叶微因先应着,然后低着头,朝门口猛钻,瞬间消失在这暧昧的氛围里。

    贺迟远白了金管家一眼,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。金管家偷偷笑着,转身离开了。他知道,要是他再盯着贺迟远看,贺迟远肯定会一直整理自己的衣服。从小看到大的孩子,那指头点大的羞耻心,他还是知道的。

    贺荣光活了大半辈子,从来没下过一次厨房。这次他可是铆足了勇气做了一餐饭,可见他的诚心诚意。当他端最后一盘菜上桌,正巧看见下楼的叶微因。贺荣光咧着嘴,招手唤着叶微因:“微因,过来过来,先尝尝我做的菜。”

    叶微因欢乐地蹦下楼梯,走至餐桌,张嘴吃下贺荣光为她夹的一口菜。叶微因细细品尝后,意犹未尽地夸赞:“爸爸,你有做厨师的潜力啊!”

    贺荣光笑了起来:“多亏阿远教的。阿远很会做菜。”

    “他从小做到大,能不会做菜吗?”叶微因的初衷,是想贬低一下贺迟远的。谁知她无心说的这一句话,让原本笑容满面的贺荣光渐渐失了笑意,眼神也黯淡了,神情难过地说:“是我苦了阿远。”

    叶微因看着贺荣光鬓角的白发,不复年轻的容颜,心生怜悯。这个可悲又可气的男人,用他的半生专心致志地爱着一个女人,却在无意中伤害了身边至亲的人。她不知道该夸贺荣光痴情还是绝情。

    眼里只有一个人的绝对钟情,是可怕的。

    贺迟远尾随其后下了楼,他淡淡地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,当时教贺荣光做饭的时候,虽已察觉都是自己爱吃的食物,但真正看见桌上的成品,心境终究不一样的。仿佛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东西,离自己越来越近了。是期盼已久的喜悦,还是意料之中的惊讶?他不知道,这种陌生的心情,他不排斥。

    叶微因担当着和事佬的身份。她忙抱着贺迟远的胳膊,小媳妇样的撒娇:“阿远,这些都是爸爸为你准备的,你该怎么表示一下?”

    “谢谢。”贺迟远朝贺荣光不自然地道谢。

    贺荣光还未表态,叶微因就着急不满:“太没诚意了,去抱抱爸爸。”叶微因死推贺迟远,贺迟远纹丝不动,誓死不从。叶微因只好自己代替贺迟远抱贺荣光了,还嘴甜地蹭蹭贺荣光的肩膀:“爸爸,我代阿远抱抱你。阿远害羞。”

    “好好。”贺荣光拍着叶微因的脑袋。

    “爸爸也要回礼。去亲亲阿远?”叶微因笑得一派天真。

    贺荣光笑不出来了!年过半百的人了,去亲他儿子,他做不到啊!

    叶微因似乎早料到贺荣光做不到,十分大方得体地说:“我帮爸爸代劳!”然后,她扑向贺迟远,在他嘴上重重地亲了一口,末了,朝贺迟远坏坏地又痞痞地笑了笑,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贺迟远说:“嘿嘿,亲到了,老公的嘴唇真香!”

    原来,这妮子的目的是这个。

    贺迟远眯了眯眼,什么也没说。但那惊魂的眯眼,让叶微因忍不住浑身打颤,总觉得暗藏玄机!

    除夕之夜的晚餐吃得分外温馨,贺荣光和贺迟远都是属于食不语的人,但有叶微因的加入,饭桌就成了话痨的八卦场,她绘声绘色地说着,父子俩默契地听,偶尔搭个腔,意思意思。话题转到了孩子问题上,贺荣光问叶微因:“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“很好。满血复活!”叶微因咧嘴傻笑。

    贺荣光满意地点头,侧向贺迟远:“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?”

    “今晚。”贺迟远淡定地说。

    “噗。”正在喝汤的叶微因直接把嘴里的汤喷了出来,呛得猛咳嗽。

    贺荣光抖了抖嘴唇,明白地点头。

    叶微因狠狠白了贺迟远一眼,用脚踢了踢他,气他说话完全不注意场合。贺迟远淡定地用筷子夹了一团饭,放进嘴里,优雅地吃着,仿佛刚才叶微因的连环踢不是打在自己的脚上。叶微因怒了,怒抬腿,再次踢了贺迟远一脚。贺迟远的脸一下子通红,露出痛彻心扉的模样。

    “阿远,你怎么了?”贺荣光见贺迟远脸色极其不正常,不免关心一下。

    贺迟远忍着痛:“我去一下洗手间。”

    叶微因知道自己做错事了,忙上前搀扶他:“我陪你去。”

    看着儿子和儿媳妇一起去了厕所,贺荣光不免对金管家感慨:“去个卫生间也黏糊一起?感情真是好!”

    叶微因被贺迟远推出门外,独自进了洗手间。叶微因很是担忧,敲着门,脸贴着门,关心地问:“阿远,你有怎么样吗?”

    “你去吃饭吧。”

    “你先告诉我,你有没有伤着?给我看看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门的另一侧是沉默。

    叶微因胆子小,知道自己刚才踢得不轻,要是贺迟远有什么三长两短,她都有殉情的决心了。她在门口等了好久,贺迟远才姗姗打开门。一见到贺迟远,叶微因就扑过去,眼眶含泪地望着贺迟远。

    “以后还敢吗?”贺迟远看她。

    叶微因拼命地摇头。

    贺迟远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钻石很小颗的戒指。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叶微因,嘴角含笑:“戴上。”

    叶微因眨巴眨巴眼,伸出自己的手:“你已经给我买了啊?”

    结婚的时候,贺迟远把什么事情都备齐了,钻戒这东西当然也不会少。贺迟远却伸手把她无名指上的戒指脱了下来,换上他要给她的那只。

    叶微因不解:“这只还没原先的闪呢。”

    “这只不一样。”贺迟远握着她的手,抚摸着戴在她无名指上的戒指,眼神专注而又缱绻,“你要好好爱护这只戒指,不准摘下来,不准弄丢了,这是传家宝。”

    叶微因看着手上这枚样式老式的戒指,心里涌起不一样的感觉。他肯把传家宝戴到自己手上,就是从心里认可了自己吧?

    那天晚上,两人在老宅住了一夜。天刚刚亮,一向浅睡的贺迟远醒了,他睁着一双如星辰般的眸子看着睡在他怀里的叶微因。他为她捋一捋遮挡脸上的发,凑身吻了下她的额头,起身去了大厅。

    贺迟远本想给叶微因做早餐,又觉太早,便坐在沙发上玩起电脑,看看邮件。百无聊赖的他出于习惯点开twitter,他的主页上提示,有人关注他。他颇为惊讶,twitter他玩了很多年,但因为没有账号没有对外公开过,关注他的人,他都不认识。回国后他就不再更新状态,已经没有人关注他了。

    他点开关注他的那人的主页,没想到竟是林暮年?他怎么会来关注他?他只是一个不知名的访客。难道林暮年知道他?

    林暮年前几天更新了一条状态,四个字。

    来看看你。

    看谁?叶微因?贺迟远不禁握了握拳头,有种如临大敌的紧张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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