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想和你好-《让我爱你,不论朝夕》


    第(3/3)页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叶微因原本为贺迟远脸红心跳的心情顿时全部消失了,她大吼一声,“我要生一个足球队的侏儒气死你。”

    贺迟远笑了一下:“也要看我愿不愿意跟你生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叶微因此时此刻真想咬死他。

    “微因。”贺迟远又唤了她一声。

    叶微因没好气地应:“干吗?”

    “我喜欢你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叶微因料不到贺迟远如此直白地跟她表白,又这么猝不及防,她一下子不知所措,“你喜欢的人多了去了,我才不稀罕。”

    贺迟远沉默着,叶微因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伤人,也不知道怎么圆场了。她这辈子从来没被人表白过,即使和林暮年,也是她倒追的,在一起后,她说过很多次喜欢,可林暮年从来没说过……忽然被人表白,她惊慌失措甚至有些逃避。

    贺迟远的目光一直望着前面,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的车。静默了许久,贺迟远才开口:“我曾以为喜欢过一个人。可是后来,我发现她只是个影子,一个我向往已久的人的影子。我向往的人,她笑得很温暖,即使再大的打击,总会擦干泪继续努力。她会为一点点的成绩开怀大笑。她生长在阳光充足的暖阳下,曾经的我很想掐断她的根苗,把她种植在阴冷又潮湿的地方,让她尝尝恶劣环境的滋味,看她还能笑得那么开心吗?后来……我认识跟她极其相似的影子,我才知道,我内心真正渴望的是,她可以带我去她的暖阳下,与她一起享受温暖又明媚的生活。”

    叶微因愣愣地听着,虽然自己有些听不懂。贺迟远向往的人,是谁?

    车开到了公寓的楼下,但是贺迟远仅仅停下,没有自觉停到车库里。车内的气氛是令人窒息的安静。叶微因一瞬不瞬地盯着贺迟远看。贺迟远熄了车子的火,目光突然转向叶微因。

    叶微因抖了抖,有种预感,等下贺迟远要说出让她震惊的话。

    贺迟远聚精会神地凝望她:“我只喜欢她。”

    叶微因被他的认真给吓住了,只能猛点头。贺迟远平时要么对她冷淡,要么就是跟她对着干,虽然偶尔也对她很温柔,但那只是偶尔!

    “我喜欢你。”贺迟远再次重复一次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懂了吗?”贺迟远盯着叶微因问。

    “懂了。”叶微因缩着脑袋,猛点头。

    “那你告诉我,你懂什么了?”贺迟远的脸不禁红了起来,忍着心中的小小羞涩,不把目光移开,坚定地看着叶微因。

    叶微因吞了口口水:“你只喜欢她,你又说喜欢我。所以……你在逗我,这是一个玩笑。”

    贺迟远一时无语,脸一下子和大便一样臭。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她,可谓是凶神恶煞。叶微因赶紧捂住头,缩着脑袋:“我知道了,不会误会你喜欢我,你别恼羞成怒啊!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贺迟远一口气没提上来,极力深呼吸几次,终化成一声叹息,“走吧,我们回家。”贺迟远重新开启车,进入车库。

    叶微因偷偷扫了一眼贺迟远,侧脸都能看出他的落寞与神伤了。

    贺迟远原来心里有人啊,是谁?

    叶微因无限好奇起来。

    7.

    两人刚一回到家,就听见激烈的争吵声,接近歇斯底里了。

    张美琪哭腔地大吼:“蒋大伟,我真后悔嫁给你,像你这种男人,要钱没钱,要能力没能力,就一个窝囊废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,我比不上贺迟远,你有本事你去撬墙脚啊!你自命不凡,觉得叶微因样样不如你,凭什么找个有钱有势的男人?你认为她能得到的,你也能得到?你真是不一般的自信啊!”蒋大伟咬牙切齿地说。

    “你以为我贪财吗?你说说有哪个老公,为了想多拉点单子提升自己的业绩,让自己的老婆出来做保姆的?你只想到自己,从来不顾虑一下我的感受。我也有自尊,有脾气,我情愿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司当文员,也不愿做保姆。”

    “别为你想攀龙附凤找借口,你就是下贱,不自爱。”

    “我这是为自己更好的生活而努力。我跟你在一起,我看不到自己的光明。”

    “啪。”一个响亮的耳光。

    “你敢打我!”张美琪愤怒了,冲上去就要和蒋大伟一决雌雄。

    贺迟远见势,冷冷地开口:“要打架出去打。这不是你们的家。”

    扭打在一起的这对夫妻才停下了手。张美琪见到贺迟远,再见到站在贺迟远身后的叶微因,一下子失控地大哭。蒋大伟不耐烦地颓在那儿,皱眉咒骂:“哭什么哭,你还不嫌丢脸吗?”

    张美琪狠狠地跺脚,然后冲出公寓。

    蒋大伟立马追了出去。原本乱哄哄的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。叶微因完全搞不清楚状况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“刚才他们吵架,你没听懂?”贺迟远直接坐在沙发上,捏了捏额角。

    “我只听懂了,美琪很嫉妒我,对你起了歹念。班长悲愤交集,怒斥美琪。”

    “就是你理解的这样。”贺迟远起身脱掉自己的大衣,重新坐回到沙发上,一脸平静地开了电视。叶微因从震惊中回过神,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问:“你对美琪做了什么?”

    难不成她的想法成真了?美琪痛失贞操?

    贺迟远忍不住白叶微因一眼:“你应该问,她到底对我怎么样了。”

    叶微因倒吸一口气,试探地问:“她对你怎么样了?趁我不在家,当着你的面脱衣服了?还是直接对你下手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停!”贺迟远终于忍无可忍,他怕他再听下去会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话。

    “那是?”叶微因好奇地问。

    贺迟远见叶微因这样,心生戏弄:“不告诉你。除非你给我好处。”他很自觉地把自己的脸朝叶微因凑过去,等待自己想要的好处。叶微因直接掐住他的脸,拧了两圈。

    “嘶!”贺迟远吃痛地倒吸一口气,一双细长的眼瞪大。

    “说吧。”叶微因以一种“好处已给”的姿态问他。

    贺迟远略有不爽地嘟囔:“我回家见你不在,问她。她说她喜欢我,就这样。”

    “就这样?”叶微因不敢相信地瞪他,“那蒋大伟怎么知道?”

    “我打电话给他的。我说辞退了她,让他带走。那个时候她一直在哭,我很心烦。”贺迟远关了电视,起身要去房间。叶微因一愣,事情就这样?以她对张美琪的了解,表白被拒绝就哭成泪人?一定是贺迟远说了很伤人的话。这个男人冷漠起来真可怕。算了,这也不关她的事情,不必纠结。她便尾随贺迟远进了卧室。

    贺迟远进了卧室,就地脱衣,施施然地穿着裤衩进了浴室。跟随在他身后,看了一场脱衣秀的叶微因整个人都僵在那儿了。贺迟远这一系列动作未免太自然,好似被她看见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。但她觉得匪夷所思,不可理喻!

    叶微因狠狠地踩了踩他脱在地上的衣服,为自己刚才感叹他身材好而气愤!怎么对他越来越花痴了?明明是个她最讨厌的花心大萝卜,她最不屑的类型。

    “微因。”浴室里贺迟远吆喝了一声。

    叶微因不耐烦地应了一声:“干吗?”

    “忘记拿内裤了,帮我拿一下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叶微因很想回答不可以,但转念一想,以贺迟远的性格,她要是不给他内裤,他肯定会裸奔出来。为了防止她长针眼,她决定以身犯险——给他送内裤。

    这是叶微因第一次看贺迟远的衣柜。衣服很多,折叠整齐,分类分明。外套大部分是黑色、灰色。衬衫除了纯白色,几乎也是纯色冷系列。叶微因以前觉得贺迟远是个很花心的男人,如今色彩学告诉了她,这个男人内心其实很素净。

    或许,他是用华丽的外表伪装柔软的内心。他害怕被人窥视的同时,也害怕内心那样的自己?

    叶微因从衣柜的收纳盒里挑了条灰绿色内裤,翘着兰花指捏着内裤的一角,伸长手臂远离自己。

    叶微因敲了敲浴室的门,半天无人应答。叶微因把脸贴在浴室的门上,门内有水敲击瓷砖的淋浴声。叶微因试探地喊了两嗓子:“大叔?贺大叔?阿远?迟远哥哥?”依旧无人应。

    叶微因终于怒了:“混蛋,开门。”

    如果是别人,叶微因早就把内裤丢了,但这个人是贺迟远,是一个完全不知廉耻为何物的臭男人,他绝对会裸奔出来!

    她死都不要!

    门猛地大开。叶微因条件反射地失声尖叫,捂住双眼,把内裤扔到贺迟远的身上:“臭流氓。”

    “你看清楚再骂人。”贺迟远冷冷地说道。

    叶微因偷偷地张开一手指缝,透过缝隙,看见了贺迟远冷若冰霜的脸,目光稍微下移,是尚在滴水的性感锁骨,再大胆下移,微隆的胸肌,线条分明的六块腹肌……

    叶微因深吸一口气,吞了口口水,犹豫地继续往下看。

    一块白色的毛巾严严实实地包裹在身上。吊在叶微因嗓子眼的一口气一下子呼了出来。叶微因身子放松而松垮,甩开遮住眼睛的双手,没好气地白了贺迟远一眼。

    贺迟远面无表情地说:“不道歉?”

    叶微因也觉得对不起贺迟远。不该把他的人品看得太差了,这是一种人格上的侮辱。叶微因内疚地看着贺迟远,一双大眼睛楚楚可怜,看起来十分可爱。她说:“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贺迟远怔住。

    “咦,你脸怎么红了?”叶微因发现贺迟远的脸红扑扑的。

    贺迟远死鸭子嘴硬:“洗热水澡洗的!”

    “但是你耳朵也很红。”

    “烫到耳朵了不行吗?”贺迟远咆哮一声。

    叶微因为贺迟远的暴躁而沉默。贺迟远不自然地说:“想道歉,内裤捡起来给我。”

    “好好。”叶微因狗腿子般捡起内裤,讨好地双手捧上。完全忽略了刚才到底有多嫌弃这条内裤。

    贺迟远高贵地接过内裤,转了个身,然后弯下腰,淡定的抬起他的长腿……叶微因屏住呼吸,看完了他套内裤的整个过程后,整个面部已经扭曲了。

    贺迟远转身面对她,见她拧成一团的大红脸,笑意渐浓,俯身凑到她的耳边,呵着热气,吹拂在她耳边,惹得叶微因浑身一颤。贺迟远歪嘴笑道:“臭流氓,偷看我。”

    叶微因蓦然瞪大眼睛,惊恐地注视着他,脸不争气地大红。贺迟远笑了笑,悠闲地上床睡觉去了。留下被气得呼吸急促的叶微因。明明是他在她面前耍流氓好吗?她是不得以才看的!不过……

    叶微因的脑海闪现出贺迟远的背影,狠狠地吞了口口水。

    他的身材真是好啊!

    贺迟远躺下不久,他的手机响了。叶微因叫了贺迟远两声,见他没动静,心想他是睡着了。她本想不理会,奈何这手机已经处于暴躁了,一个又一个电话,不辞疲惫。而贺迟远似乎睡得很沉,竟纹丝不动地陷入深度睡眠。

    叶微因没辙,只好去接电话。

    “喂?”

    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。不一会儿,终于有了声音,是个女人的声音,难不成是贺迟远的那些旧情人?叶微因不禁蹙眉,脸上露出了自己都不知道的不悦。

    “你好,贺迟远在吗?”

    叶微因扫了一眼躺在床上睡的死猪,气得咬牙切齿,口气自然很不好:“他睡了,你找他有事?”

    “你是……”那头的女人反而质问起她的身份了。

    “我是他老婆。”说出这个身份的时候,叶微因反而有些洋洋得意。这个身份真的太美好了,如此正大光明,那么坦荡荡,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舒坦,独霸一个人的喜悦?

    对方停顿了很久,她说:“你好,我是庄雅,我下个星期一结婚,希望你和leroy能来参加我的婚礼。请帖我几天前就寄过去了。”

    庄雅?叶微因立马想起今天晚上看的音乐频道,那个特别装雅的庄雅?

    “如果leroy不参加,希望你能劝劝他。我希望我们还能成为朋友。”庄雅说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话。

    叶微因敏锐地察觉到庄雅和贺迟远之间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关系。按照贺迟远以前的风流债,是他曾经的女朋友之一?既然能让他去参加婚礼,显然是已经放下了。叶微因便自作主张地说:“好的,我们会参加。”

    “那么……晚安。”

    电话果断地挂了。叶微因的耳边是连续不断地忙音。叶微因愣了愣,觉得庄雅太没礼貌了,至少提前说一下吧?装雅真是名符其实!叶微因本不是那种随便对人有偏见的人。她对庄雅似乎有着莫名其妙的偏见。

    后来她才知道,她和庄雅是极为相似的人,无论气质还是性格。

    第二天早上,叶微因被稀稀疏疏的声音吵醒了。她睁着迷糊的双眼,朦胧地看着一人影在她眼前晃啊晃,肌理流畅,让人有种说不清的欲望,想去触摸。叶微因仗着这份欲望伸手去摸,当手触到贺迟远的背那刻,贺迟远明显僵了僵。他转身看向叶微因,问道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秀色可餐。”叶微因嘿嘿地傻笑了两下。

    贺迟远怔住,有些不自然地撇头,然后套上衣服起身。

    叶微因以为贺迟远会一走了之,贺迟远却突然回头问:“想吃什么?”

    叶微因已经习惯了贺迟远的“每天”早餐。她想了想,咧着嘴微笑:“随意吧。你做的东西都好吃。”

    这明显有拍马屁的嫌疑。叶微因也没指望贺迟远会搭理她,谁知这次奇迹般的受用了,只见贺迟远笑得很开心:“那以后有空天天给你做饭。“

    “……”不是已经天天了吗?难道自己不自知?不过他的笑容,好暖心,好温柔。

    过了很久以后,叶微因才从贺迟远的温柔中回魂,她甩了甩脑袋,不断自我暗示,温柔纯属虚构,如有雷同,纯属自作多情!做好自我暗示,叶微因深吸一口气,穿好衣服,洗漱完毕,出了卧室。

    一出卧室,鼻息间就闻到一股奶香。叶微因精神一振,快跑到厨房,凑到贺迟远身边看他做什么。一看才明白,贺迟远是在做炖奶。她喜出望外: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炖奶?”

    贺迟远回一句:“我喜欢吃的东西你自然也会喜欢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这是什么歪理?

    贺迟远打开蒸器,白茫茫的水蒸气着急地涌了出来,顺带出一股浓浓的奶香。叶微因忍不住吞了口口水,眼巴巴地看着蒸器里的炖奶。贺迟远徒手拿起蒸器里的炖奶。叶微因大叫一声:“小心烫。”

    当贺迟远触到炖奶的瓷碗时,手明显地缩了缩,但还是坚持快速拿了出来,放在灶台上。贺迟远拿了个勺子,舀出一勺炖奶,放在嘴边吹了吹,然后面带微笑地递给叶微因。

    叶微因抬头看他。两人相视而笑。叶微因把嘴凑近勺子,抿了一口,品味着满嘴的奶香与甜腻。她忍不住赞叹地“嗯”了一声,高兴地说:“比我做的还好吃,奶香好浓,而且你居然加了香草,跟吃热乎乎的冰淇淋似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加了香草荚和淡奶油。”贺迟远也跟着笑起来,“这是julien教的哦。”

    一提起julien大师,叶微因就辛酸了:“我的甜品店店面都在装修了,可是爸爸说julien大师很忙,没空来中国。我没机会学了。”

    贺迟远的笑意浓了些:“我留学的时候,在julien大师的甜品餐厅里打过工,跟julien大师学了半年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?教我!”叶微因眼睛一亮,脸上是满满的期待。

    贺迟远佯装思考的样子:“可以是可以,但是总得要什么好处吧?”

    “啵。”叶微因毫不犹豫地蹦起来,在贺迟远的脸上亲了一口,留下丝丝口水。

    贺迟远笑着摇头:“不够。”

    叶微因一愣:“啊?那还要什么?”她想不到还能给什么好处了。贺迟远似乎什么都不缺。

    “我要……”贺迟远凑到她的面前,与她平视,目光促狭,歪嘴一笑,“我要更贵重的。”说罢,立马深深地吻住了叶微因的唇。

    两人分开之时,叶微因气喘吁吁,又气又想笑,双颊绯红地娇嗔: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贺迟远似乎很愉悦。

    “没……没什么。”叶微因耳根子一下通红了。

    贺迟远扑哧笑了两下,试探地摸了摸盛放炖奶的瓷碗,觉得不是很烫了,就端了起来,又舀了一勺送到叶微因的嘴边。叶微因低头不敢正眼看贺迟远,张着嘴凶残地吃着。

    “早上不该吃很多糖,我糖放得很少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好吃。”叶微因继续脸红。

    贺迟远凑到她面前,叶微因反射性地躲开:“干吗?”

    贺迟远很无辜地说:“你的脸上有。”

    叶微因舔了舔嘴边。

    “还有。”贺迟远隔空指了指位置。

    叶微因直接用手指去摸,终于摸到了。她想找个抹布把手指擦干净,贺迟远却抓住她的手,吸吮着她沾有炖奶的手指,然后恶意地抬头看她。

    叶微因只感觉脑充血了。

    贺迟远松开她的手指,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了看手表:“时间不早了,我去上班了。”

    然后贺迟远很不负责地扬长而去,留下心率节节升高的叶微因独自冷却……

    男人认为,对自己喜欢的女人调情,是一种美妙的情趣。

    女人认为,被长得好看的男人调情,是一种严重的情绪波动。

    于是,那一天,贺迟远心情很好。叶微因脑子乱哄哄,心率一直没降下来。

    接近傍晚的时候,叶微因给贺迟远做了满满一桌的饭菜,等他回来吃饭。正在此时,她的手机响了。她以为是贺迟远的电话,兴冲冲地跑去接电话,没想到是蒋大伟的电话。他约叶微因出来见个面,他有点事情跟她谈谈。

    老同学要给个面子,叶微因答应了。

    蒋大伟约的地方是他们大学城的一家餐厅。这个约会地点叶微因很想吐槽。大学城离她现在住的地方起码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,而且还是没有堵车的情况下。她又没车,出行很不方便。赶到约定地点时,叶微因已足足迟到了一个小时。

    叶微因风尘仆仆地坐在蒋大伟的对面:“不好意思,迟到了。”她利索地解开脖子上的粗针围巾,脱下沾有寒露的毛呢大衣。

    蒋大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,忍不住笑道:“你这一身打扮,可真看不出来是豪门媳妇。”

    叶微因一怔:“你叫我出来,就是想看看我的打扮?”

    蒋大伟苦笑摇头,叹了口气:“我和美琪走到这一步,心里很不好受,没办法,才来找你。”

    叶微因收敛表情,静静地聆听。

    蒋大伟说:“我知道我和美琪的矛盾并不是这一天激发出来的,是日积月累的结果。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,这话真不假。我们读书的时候,没有讲究柴米油盐酱醋茶,一门心思地谈恋爱,你爱我、我爱你就够了。我们不是同一个城市的人,贸然结合就应该有坎坷的觉悟。但是……现实真的很残忍,名牌大学毕业,找不到理想工作,房价太高买不起房,每天为了生存而生活,曾经想象的生活根本就没有影。我过怕了这种生活,急于求成,每天拼死拼活,从来没考虑过美琪的想法,我目光看得很远,希望若干年后,我有了自己的事业,我能买得起房,我能不抠钱。”

    叶微因也不知道说什么。这些她都没经历过。她毕业后一门心思放在甜品上,做着小资的梦,有过挫折,但没致命。脚还没踏入社会就怀孕为人妇,不愁吃不愁穿,甚至还能心安理得实现自己的理想。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幸还是不幸,但她知道,她相对于蒋大伟和张美琪因为现实压弯了腰,她幸福得多。

    蒋大伟叹息:“我其实知道美琪自尊心强,也知道她好胜。当时让美琪做你的保姆,是我考虑不周,我只想着往上爬,接单子。闹出这事,我也有责任。”

    “你认为美琪会喜欢贺迟远吗?”叶微因嘲讽地笑了起来。她承认贺迟远有一般男人没有的魅力,不仅仅是钱。但她绝对不相信,张美琪会一天爱上一个男人,而放弃交往五年的男朋友。

    “我自然是不相信。她之所以那样,纯属女人的嫉妒心和好胜。美琪见不得你好,抢得过来才能满足她的虚荣心。你们四个室友,在欣桐和庆诺那儿,她只有自卑。欣桐长得漂亮,庆诺家境好,美琪唯一能找到的安慰点就是你,所以她只跟你做了朋友。跟你在一起,她才有凌驾于人之上的优越感。你懂吧?”

    叶微因没生气,其实美琪这种心思并不恶劣,她恶劣之处是她居然敢勾引她的老公!要是成功了,那岂不是成小三了?那就不是小女生的虚荣心作祟了,而是道德底线的缺失。叶微因问:“你现在和美琪闹到哪种地步了?”

    “离婚的地步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你们才领结婚证不久!”叶微因还记得他们是同一天领的结婚证。

    蒋大伟紧抿着唇,深沉地点头:“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。我还爱美琪,我不想和她离婚。”

    叶微因静静地看了蒋大伟好几眼,终忍不住问:“她都那样了,你还爱她?”

    蒋大伟嘲讽地苦笑:“是我不好,没有给她好的生活。”

    叶微因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。她从小到大也没受过苦,打心眼里是害怕受苦的。虽然无关金钱,她选择离开林暮年表面上说她不希望自己的老公不爱她,其实追根到底,她怕跟了林暮年受苦。那是精神上的苦,但叶微因认为更甚于金钱上的苦。

    蒋大伟这么爱张美琪,叶微因心里很羡慕张美琪。

    每个人的追求不同,羡慕的点自然也会不同,唯一相同的就是知道自己渴望什么,急需什么。张美琪需要有钱又帅的男人,而叶微因想要的是爱自己的男人,仅此而已。奈何事情总是事与愿违。

    叶微因问蒋大伟:“我不知道我能帮什么?”

    蒋大伟说:“她失踪了,电话打不通,我很着急。我是想求你找贺迟远帮帮忙。以他的能力肯定能找到美琪。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绕这么大圈?直接找贺迟远就行啊!”叶微因很不理解。

    蒋大伟呵呵笑了两下:“贺迟远是尊大佛,我这种无名小辈怎么请得动?”

    “那我就行?”叶微因其实很想告诉蒋大伟,自己的能力非常有限。她和贺迟远的婚姻,并不是外面传言的那样美满,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,她心里十分有数。

    “你别太小看你的地位了。”蒋大伟很肯定地说。

    叶微因一时没话反驳,毕竟他们结婚的事情,圈里人都知道这是因真爱所致,然后奉子成婚。

    “我试试看吧。”叶微因犹豫地答应了蒋大伟的请求。

    蒋大伟高兴地点头。

    正在此时,服务员来上菜,桌上立即摆了一碗牛肉面和打蛋冰淇淋班戟。这是这家店的招牌套餐。冷热的极致美味。叶微因看着这碗普通的牛肉面,心一下子翻涌起来。蒋大伟自顾自地说:“还记得我们大学时候都爱来这里吃面吗?我们一致认为这里的牛肉面最实惠,牛肉特别大!”

    叶微因夹起一块牛肉,张大嘴巴咬了一口。还是原来的味道,却早已物是人非。她是肉食动物,即使这里的牛肉面很实惠,肉多,但也不能满足她,每次她必到林暮年的碗里夹几块。次数多了,林暮年以后就自觉地把碗里的牛肉舀到叶微因的碗里。那时候,光吃牛肉都能吃饱了。

    习惯成自然,她像以前一样只吃牛肉,当碗里的牛肉没了,她才觉得肉好少。

    “这里的牛肉变少了。”叶微因皱着眉头说。

    “没有啊,一直这么多啊!”

    “不,少了很多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吧?”蒋大伟拨了拨自己碗里的牛肉,兴许有求于人,需做到尽善尽美。他招呼收银台的老板娘过来,“老板娘,你这里的牛肉比以前少了啊?”

    老板娘愣了一下:“没有啊,还是原来的量。”

    叶微因忙反驳:“有,以前的两人份差不多有半碗!”

    老板娘惊讶地转头看叶微因,仔细瞧了瞧,恍然大悟:“是你啊!难怪了。你以前是不是有个长得很白很清秀的男朋友?他说你爱吃肉,让我多加点肉,每碗牛肉面多给我五块钱。每个月结账。”

    叶微因愣了愣。

    老板娘笑道:“那孩子我印象可深了。你们还在一起吗?”

    叶微因有些尴尬地笑了笑。

    老板娘立即懂了意思。看了几眼蒋大伟,撇了下嘴,转身回收银台。

    蒋大伟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枪,很疼!虽然他长得没林暮年好看,也不要用这种眼神看他好吗?很伤自尊啊!

    叶微因的电话响了。叶微因拿出手机,看来电显示,知道是贺迟远。

    “喂?”叶微因接了电话。

    “你去哪里了?我看见家里的桌上有菜,菜都冷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来接我好不好?”叶微因的语气有些撒娇。

    那头停顿了好一会儿,显然贺迟远有些惊讶于叶微因会突然对他撒娇。“嗯,你在哪里?”

    “大学城这边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了,到了给你打电话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叶微因挂了电话,又闷头开始吃面。蒋大伟见叶微因状态不是很好,试探地问:“你怎么了?”

    只见叶微因把正在往嘴里送面的筷子停顿了下,然后嚼着嘴里的面条,目光空洞地问:“你说,林暮年有没有喜欢过我?”

    “你这不是废话吗?他不喜欢你干吗跟你交往啊?”

    “是吗?”叶微因嚼着嘴里的面条,“在一起不一定是互相喜欢,说不定是因为无聊寂寞,或者情势所逼?”

    “情势所逼有可能。但空虚寂寞不大可能吧?愿意在一起,多多少少有点喜欢的。”

    “嗯,有点喜欢。”她就是恨透了这个“有点喜欢”,可此时此刻的自己,竟然那么感动于他的那个“有点喜欢”。她真的病得不清,不知所谓了。一想到林暮年,想到他总是平和地对她微笑,她胸口左侧的地方就有些痛。

    蒋大伟其实并不知道叶微因和林暮年之间的事情。说到底,也是因为关系一般,没怎么关注。

    两人很有默契地不再说话,自顾自地吃面,直到叶微因的手机再次响起。叶微因看都不看,知道是谁的电话,比她预期的速度要快很多。他不会飙车了吧?

    “喂。”叶微因接起电话。

    “我到了,你在哪里?”没错,电话是贺迟远打来的。

    “阿林面馆,你知道吗?”叶微因觉得会白问。

    “不知道。”其实这是贺迟远第一次来c市的大学城。

    叶微因反问:“那你在哪里?”

    贺迟远透过车窗观察四周:“我在c大东门一百米左右。”

    “你直走,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红绿灯在那个路口拐弯,一直开……阿林面馆的招牌挺大的。”

    “嗯,你在店里等我,别出来,外面冷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叶微因挂了电话,继续吃面。

    蒋大伟一直盯着她打完电话,见她挂掉电话,终于忍不住试探地问:“贺总要过来?”

    “嗯。你托的事情我会帮你问问。”

    蒋大伟点点头。

    她吃完最后一根面,抽了几张纸巾,擦了擦嘴,便玩手机游戏了。

    阿林面馆的门被打开,有个穿黑色毛呢大衣的高挑男人带着冷风走了进来。叶微因转头,见到贺迟远朝她走来,连忙站起来。贺迟远见叶微因穿得这么少,忍不住皱了皱眉,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是:“你怎么穿这么少?这里的暖气真小。”说着就把自己的围脖取下来围在她的脖子上。

    叶微因什么也没说,回头对蒋大伟说:“我先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蒋大伟愣愣地点头。他有些担忧地对贺迟远说:“贺总,你整个脸都冻红了。其实是你的衣服穿得太少了,才感觉很冷。”

    叶微因这才发现,贺迟远的毛呢大衣领口处是他的光裸裸的肌肤。他里面什么都没穿?叶微因忙不迭地要脱下刚才贺迟远给她的围脖,贺迟远按住她的手:“你穿着。”

    叶微因说:“其实我有……”她拿起她丢在椅子上的粗毛线围脖。

    贺迟远这才松开叶微因的手。叶微因脱下围脖后,直接套在贺迟远的脖子上,当她的手触到贺迟远的领口处肌肤,抖了抖。冰得似冰块!叶微因抓起贺迟远的手,几乎没了温度。她抬起头惊讶地看他:“你怎么这么冷?”

    “天气冷,所以叫你多穿衣服。”贺迟远答非所问。

    叶微因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要扒他的衣服。

    “喂!”贺迟远抱住她的身子。

    叶微因死死瞪他:“里面没穿衣服?”

    贺迟远眼神躲闪地看向别处,却见蒋大伟正在用好奇宝宝的眼睛窥测,他朝蒋大伟瞪了一眼。蒋大伟立即低头喝汤。贺迟远目光再一飘,又见收银台的老板娘在偷看这里。贺迟远叹息一声,这才把目光回到叶微因这儿:“老婆,我们回家谈行吗?”

    叶微因默认了,她抓起椅子上的围脖,胡乱地围在自己的脖子上,拉着贺迟远离开面馆。

    蒋大伟透过玻璃窗看着比肩离开的夫妻俩,不禁觉得张美琪的话是对的。张美琪跟他说,她羡慕的不仅是富裕的生活,更多的是夫妻之间的温暖。自从毕业后在外工作,他的目光从未停留在张美琪身上。他是爱她的,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拼命工作,想给她好的生活。只是这爱的方式,并不是她最想要的。是他把张美琪越推越远。

    蒋大伟看着窗外那紧密的双人,想起那些年,他和张美琪也在这样的夜里走过。那时候的相爱,真的很满足。

    “小伙子。刚才高个子的男人是那姑娘的什么人?”老板娘终于忍不住问。

    蒋大伟笑道:“她老公。”

    老板娘叹息一声:“哎,当年那姑娘有个很好看的男朋友,我觉得那个男朋友对她很好,两人肯定能修成正果。不过一年左右,物是人非啊……不过,那姑娘命真好,她现在的老公一样疼她。”

    蒋大伟知道老板娘口中提到的男朋友是林暮年。他不熟,不过据他了解林暮年对叶微因并不上心。他忍不住问:“多要点肉就对她好?不见得吧。”

    “何止啊,那小伙子说他女朋友喜欢吃我家的牛肉,他跟我家厨师学了一个星期的牛肉做法,说是等他们结婚了,他做给她吃,给她惊喜。”老板娘十分惋惜地摇了摇头,“那时候我还说要吃喜酒呢。”

    蒋大伟愣了愣,他怎么也想不到,林暮年有想过和叶微因结婚。

    愿意一起厮守终老,真的是叶微因口中说的那样吗?

    叶微因告诉过他:“林暮年他的爱很博爱,他不懂专心地对一个人特别好,我感觉不到自己是他的特别。我很自私,我希望我的爱人对我最好。林暮年他或许是不够爱我,我是他的可有可无吧。”

    蒋大伟忽然好奇,林暮年现在在哪里?如果他知道叶微因结婚了,会怎样呢?叶微因又会怎样?


    第(3/3)页